在乎什么身份尊卑了。
大不了也就是一死。
他甚至,试图剥开赵玉珩的心,试图看到他看似尊贵的外表下,和自己一样狼狈不堪的心。这样,才不显得他这么卑微。
赵玉珩却很平静地饮了一口茶,淡哂一声,道: “或许吧,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果。”"你——"
王璟言无言以对。
“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赵玉珩一直都很清醒,清醒地被她接近,清醒地看着她为自己挡下堕胎的毒酒,更清醒地陷入这段情中。
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怨怼的事,他的生活本就灰暗沉寂,至少这样,一看到她,会觉得这四年的深官煎熬有了短暂的救赎。
几日后, “学好规矩”的王璟言被带回紫宸殿,但姜青姝却亲自来了凤宁宫。她是来和他提秋猎的事。
礼部已经上奏,向皇帝确认参与秋猎的文武大臣、宗室王侯、士族子弟人员。
赵玉珩怀孕已满七月,孩子在腹中已经成型,这种时候,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,姜青姝虽然对于冷落他非常抱歉,但权衡之后,还是说: “此去秋猎,路上不便,且人多眼杂,稍有差池便容易出意外,宫中有太医轮流值守,朕觉得三郎留在宫中养胎最为稳妥。"
他平静地听着,目光好似寂寞的凉风,徐徐掠出窗外,没入一片夜色中。
“可臣,已经很久不曾与陛下一起了。”
整个夏日,他都在行宫,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宫,未与她独处几次,她就又要离宫这么多日。
她望着他清冷俊美的侧脸、苍白的唇色,伸手摸了摸他的脸,软声道: “三郎,这件事听朕的好不好?等朕回来。"
赵玉珩微微垂眼,望着女子婉娈清丽的脸,一如既往地温柔宽容,好像马上就要在她的撒娇下无条件妥协,却突然平静地说: "不好。"
姜青姝:
她第一次被他拒绝。
姜青姝顿了顿,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, "朕是为了你着想,万一路上有什么差错,或者有人想害你……"
“可是。”
他反手握住她扯袖子的手,把她柔软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腹部,隔着薄薄的衣衫,她好像能感觉到那股令人悸动的体温,手掌蓦地抽动了一下。
她听到他凑近在耳边说: “可是这里,臣和臣的孩子,都舍不得陛下。”他说,舍不得她……
赵玉珩很少这样直白,大多时候的隐忍克制,让他此刻突然直白的话变得尤为令人悸动。她抬眼,对上他清润柔软的神色。
他又问: “七娘真的要抛弃臣和臣的孩子吗?”
她:
她其实可以语气果断一些,直接下令不许他去,但行宫冷落两个月、派遣他父亲出征、又让他撞见王璟言,是个人总会伤心。
她也想稍微顾念他的感受,用温和的方式。
她目光稍移,盯着殿角的一盏精致镂花的铜灯,按在他腹部的手指蜷了蜷,轻声道: “朕会担心的。"
"不必担心,臣会照顾好自己。""你就这么想去吗?""嗯,不想和陛下分开一丝一毫了。"
他按在她手背上的手紧了紧,蟾光朦胧,他的肤色润亮如瓷,倏然倾身过来,她下意识闭上眼睛,感觉到眼皮上传来凉凉的触感,转瞬即逝。
掌心忽然有什么轻轻动了一下。
她低眼看去,望着他的腹部。
怀孕因人而异,有人不太显怀,有人孕肚极大,赵玉珩是前者,若穿得宽松些,孕肚则不是那么明显,但也恰恰因为这个原因,再加上他总是这么虚弱,以致于她总觉
得这个诞育在他体内的孩子,也非常可怜孱弱。
好像一不留神就要消失一样。
一个无辜的孩子,被她三番四次地动了杀死的念头,可那堕胎药终究还是在犹豫下错失了去子留父的最好时机,她至今想起,也依然懊悔,觉得自己不该如此。
但胎动的—刹,实在是感觉有些微妙。
“她在唤母皇了。”赵玉珩唇角微漾。
她心里瞬间柔软起来,忍不住悄悄弯腰,凑得更近些,将耳朵贴过去,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发,她忽然感觉到什么,猛地抬头,有些惊喜又无措地看着他。
“地.....真的动了。”
“嗯。”
他垂着眸子,微微—笑,“臣和陛下的孩子,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