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好梦,既然得知云州府不收留灾民,乡亲们恨不得立即赶赴吉庆府。
村长不敢敲打铜锣,怕惊醒不远处的外人,于是各家各户地喊人。
一会儿跳到徐窝头家,一会儿跳到徐麻子那,不一会儿,全村怨恨地看着村长,昨天白得那么多粮食,太兴奋了,很晚睡,以致今早起不来,无精打采地洗脸做早饭。
凌晨4点,二壮高高举起红色布条,也不管天还未亮,看不看清楚,反正追求的是仪式。
徐老大喊了一声:走!乡亲们按部就班,井然有序地启程。
由于多了一架驴车,解放了几户人家,包括丫蛋娘,丫蛋刚好条件符合,能坐驴车。喜得丫蛋娘和丫蛋早饭多吃了一个馍馍,中午比平时饿肚子。
徐家村缓缓前进,遥远看了一眼云州府城门,又想到李太爷,此今一别,不知何时再相遇。
悲春伤秋不是泥腿子该拥有的,程顾卿腰后别了把杀猪刀,虎虎生威地往前走。
从天黑走到天亮,阳光炽热,照得人垂头丧气,吃个午饭,喝口水,又随着各地汇集灾民往前走。
路上的灾民不减反多,这些人和徐家村一样,得知云州府不收留难民,绝望地往下一个目的地走。
路上很平静,走到牲畜不能走,徐家村才停下来歇息。
黄山子徐麻子徐大牛找不到水源,得亏存水是乡亲们的优良习惯,不用担心渴死。
把推车摆放好,娃子集中,大人结伴去捡柴火。一路上,连草也干枯,春丫荷花菊花小丫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。
黄氏妯娌几个,很快做好晚饭。
和以往一样,馍馍加干菜肉干土豆大乱炖。
三壮失望地说:“俺想吃烧鸡。”又转过头问狗娃:“你啥时候做烧鸡给俺吃?”
狗娃像徐老二,人矮又瘦弱,个头比营养不良的同龄娃子还矮。
性格更像徐老二,不太爱说话,听到三壮的话,不知怎么回答,支支吾吾地说:“俺还没学会呢。”
实际想表达现在逃荒,哪里有鸡,哪有本钱吃烧鸡。
“鸡,鸡鸡,俺要吃。”肥团圆圆的脸蛋,昂了起来,看着狗娃。
秋花啃着馍馍,和肥团一样,念念不忘昨晚的烧鸡:“狗娃哥哥,俺也想吃烧鸡。”
更不要提文鑫了,吵着要狗娃去做烧鸡。
善解人意,又知道全部真相地文博帮狗娃说话:“狗娃哥哥说了,等他学会,就会做给我们吃。他现在还没找到师傅拜师,学做烤鸡呢!”
读书要去学堂拜见夫子。学做烧鸡,也肯定要找夫子了。
转头认真地对狗娃说:“狗娃哥,你可要找天下第一的师傅,这样做的烧鸡才好吃。”
阿爹经常说镇里的夫子教学不行,才使得他考不上秀才。
秀才叔叔的夫子就很厉害了,所以他才能考上。
要是程顾卿知道徐老三这样陈述,骗文博。肯定双截棍来回敲!
狗娃听到弟弟妹妹想吃他做的烧鸡,还叫他找个好师傅,认真地说:“嗯嗯,等安家落户,俺会找个好师傅。”
不知道阿爹阿娘出银钱,让不让俺去学做烧鸡呢?要是愿意,师父好不好找呢?小小的狗娃,为未来的拜师学艺而苦恼。
小娃子的官司程顾卿不知道,吃过晚饭,休闲时光。
沿着徐家村四周绕圈,肉眼踩点。
不远处点起篝火,稀稀疏疏的灾民。想找个偏僻的地方的确难,离官道太远,走路费劲,离的近,灾民又多。只好折中,不远不近,对应零星的灾民。
巡查完毕,没什么可疑人物。程顾卿回去睡觉。
一觉醒来,徐家村继续赶路。
一个五六百人的队伍,一般灾民看到退避三舍,二般灾民就算不躲得远远,也不敢靠近。至于那些不长眼的,也不是存心,实在无法动弹,饿得骨瘦如柴,将要断气。
徐家村一般遵循死者为大,远远地避尸体,口里念着:太上老君,阿弥陀佛,主啊,仁慈的主啊,OH MY GOD!
当然爆出字母的肯定是程顾卿。
天黑到天黑,黄山子找了个树林旁边过夜。
徐癞子高度赞赏:“山子哥,就是聪明的,找个树林,柴火现成,不用去远地方捡了。”
懒人自有懒人做法。徐癞子还没等乡亲们安顿。立即冲到一旁的树林,把好几棵枯树抬回去,让大哥砍。
徐家村吃过晚饭,除了坐车的小娃子精力充沛,走路的人儿早就呼呼大睡,累得慌。
夜黑风高杀人夜!
忽然远处传来响动,值夜的是马仙婆儿子徐福平,眼皮耷拉,头一点一点,打着瞌睡。
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,惊得他猛然抬头。
疑惑地站起来,四处查看。又立即喊醒同值夜的一行人。大队长说了,宁愿一惊一乍,也不能麻木大意。
徐家汉子紧张地看着远方,没有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