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幕布全部展开,没有主持人做开场白,舞台上的乐队就开始弹奏曲子,成排的女表演者整齐地抬起腿翩翩起舞。
熟悉的曲子,冼耀文在半个小时前刚在理发店听过,英国今年最受欢迎的电影《第三人》的主题曲,稍有改编,比原曲欢快;熟悉的舞蹈,大部分动作脱胎于芭蕾舞,稍稍加入一点艳俗的秀身材成分,毕竟是夜总会,一素到底就没劲了,加点荤油还是要的。
曲子只持续了短短十几秒,忽然风格一变,换成另一首曲子,冼耀文听了三秒钟前奏,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曲子,他对这个年代的歌曲了解并不算多,听不出来也正常。
不过,当女表演者开始哼唱时,听到歌词,他就知道是什么曲子了,《斯卡布罗集市》,英国传唱数百年的一首民歌,他知道典故,却没有听过,只熟悉保罗·西蒙那个老家伙……不,小家伙改编的版本。
听着曲子,冼耀文的目光从漫无目的的欣赏表演变成对疑似赫本的凝视,虽然脸一时无法和赫本画等号,但她的举止却与冼耀文记忆中的十分接近,哪怕打个折扣,排除掉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,依然觉得像。
他想,这大概就是赫本。
从兜里掏出一张2英镑的钞票,想了想,还是换成5英镑的,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,竖起手晃了晃,一个侍应很快来到冼耀文边上,弓腰,耳朵凑到他嘴边。
“先生,有什么需要?”
“从右边数第二位女士叫什么名字?”
侍应转头往舞台上看了一眼,说道:“艾达,玛丽·兰柏女士舞蹈学校的学生。”
“艾达?”冼耀文确认道。
“是的,我们都这么叫她,这是她的荷兰名字,她的大不列颠名字好像叫奥黛丽。”
冼耀文晃了晃手指,侍应会意从他手上拿走了英镑,冼耀文又从兜里掏出一张5英镑夹在手指间,“等艾达女士的表演结束,我想请她过来坐坐。”
侍应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我只能为先生转达。”
“还有一张便条。”冼耀文把钱塞入侍应手里,食指勾了勾。
侍应知机的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,又从另一個口袋拿出钢笔和下单簿递给冼耀文。
冼耀文接过,写下两行诗,又写下一句表达邀请的话,并签上一个名字“亚当·赫本”。
10英镑不算是一笔小钱,侍应收了冼耀文的小费,去做该做的事是天经地义的,如若不然,一旦冼耀文揪着不放,侍应就要倒霉了。
虽说得了美国的援助,这两年英国经济还不错,失业率不高,但绝大多数英国人只是不用担心温饱问题,手头依然是紧巴巴的,日子得算计着过。
西罗夜总会的侍应可是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,加上每日与上流人士为伍,精神和思想上都能超越自身所处的阶层,犹如一个奢侈品商店的销售,每天接触的都是高收入人群,无形之中会把自己置身于高收入圈子,百万以下在她们眼里都不算车,顶多就是铁皮架子按了四个轱辘。
刚才的侍应在西罗能保证物质和精神上都有不错的收获,他不敢起什么幺蛾子,事实上,在一段表演结束后,侍应就去了后台,把冼耀文的邀请传达给了赫本,同时还有便条。
赫本听到邀请并未在意,嘴里叼上一根万宝路,匆忙吸了几口,随即掐灭,脱掉身上的礼服,换上下一场表演的衣服,待整理好新的妆容,把刚才掐灭的烟重新点上,她才有心情拿起放在一边的便条。
“一日便胜过沧海与桑田,一日也能是永恒挚爱。一位绅士邀请你品尝自由之酒,亚当·赫本。”
赫本轻轻默念,觉得两句诗很是唯美,但写给一位陌生的女士显得非常轻浮,反而“自由”这个单词和“赫本”这个姓氏触动了她的心灵。
赫本脸上露出一丝怜惜,感同身受道:“亚当,对不起,让你想起了痛苦的回忆。”
“没关系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冼耀文深吸一口气,举起酒杯说道:“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干杯,为自由干杯!”
“为自由干杯!”
赫本只提自由,绝口不提“法西斯”,因为比较尴尬,她父亲是英国法西斯联盟的一员,在德国对外开战前,她母亲也曾是法西斯的支持者,甚至和希特勒见过面,还写过文章歌颂对方,直到她母亲的家乡被德国人占领,一个贵妇从衣食无忧变成衣食无着,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的幼稚。
而她自己为荷兰的游击队传递过情报,还组织学跳舞的同学偷偷出去表演为反抗军筹款,她的五个舅舅因为支持反抗军而被德军处决,她同母异父的两个哥哥自从加入反抗军便失联,法西斯在她的家族里就是一团纷乱无比的毛线,根本理不清。
对这些冼耀文当然不清楚,等他有荷尔蒙冲动的时候,赫本早已香消玉殒,非亲非故,又没有利益牵扯,他岂会对一个死人上心,他知道的关于赫本的少量信息都不是主动了解的,是在各种场合和环境里被动吸收。
他靠近赫本,不是奔着男女之间那点事,现在的他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