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下,待于安安满身疲惫的回到提督府外院,一眼便看到庭院中那棵硕大无比的桃树枝干上,躺着一个睡得沉沉的身影。
她定眼一看,居然是谢昭。
不怪她眼神太好,实在是这里太过明显了。
客舍院中就只有这么一棵孤零零的树木,况且此时正值秋日里,树上的叶子这几天早就落了个七七八八。
因此哪怕天色将晚,视线没有白日里那么好,上面躺着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活人,总归是能瞧见的。
她失笑,开心的唤道:
“阿昭?你怎么睡在这里?”
树上的谢昭被惊醒,但她没有立即起身,似乎是在醒神。
她先是懒洋洋的抬起一臂,抻了抻被树枝铬的酸痛的一侧颈椎,这才抽筋断骨似得有气无力的支起半个身子,然后轻轻落在于安安身旁。
可见还是她家中大人,对她的教导不够。”
她偏头想了想,不知为何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了几分。
“怎么,我这还不够跋扈嚣张的吗?你难道没听见韩长生平日里是怎么讨伐我的?”
于安安也笑了,却用力摇着头。
“少时的我,桀骜不驯,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,兴许本就是不同寻常的。
谢昭有个极其突出的优点,那就是在旁人对她讲话时,她总是会分外认真的看着对方,让人感受得到她在十分认真的倾听。
谢昭便在一边含笑听着她说话。
她走过很多地方,却最终片叶也不会沾身。
谢昭始终低垂的眼瞳温温润润,像是被削掉了所有棱角锋芒的宝石。
“傻姑娘,你认识我才多久?”
“嗯?”
谢昭收回手,抬头若无其事的笑笑。
形单影只,无所依存。
谢昭点头,无奈道:“他么,去撞南墙了。”
阿昭,你比她也不过就年长两岁,怎么就不见你跋扈嚣张?
阿昭,你这人啊,最是嘴硬心软,从来不会给旁人难堪。与那些出身显赫、鼻孔看人的贵胄全然不同。”
“怪不得都说春困秋乏,我最近也是实在提不起精神。”
谢昭笑了。
谢昭有时胡闹起来、或是跟韩长生打闹斗嘴的时候,整个人都活泼泼的,显得生机勃勃,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,用不尽的精力。
月茹今日气不顺,不肯那么早回府去,于是又拉上我和遂馨去听了场戏,这才回来的晚了些。”
于安安轻轻触碰了一下谢昭青白的手背,下一瞬就皱起了眉头。
听罢谢昭情绪不明的微微摇头,淡淡笑了笑,不置可否道:
“小姑娘家家的,年纪小,还是闺阁中尚未出嫁的年纪。估摸着家中难得出了一位地位尊崇的亲眷,便有些得意忘形。
像是整个人游离在世界之外、与这万千世间无甚瓜葛,魂魄离窍,浮萍无根。
“估计是吧,不用理会他。稍后我便锁上这小院院门,你且睡你的。”
于安安苦笑。
但是每每当她安静下来一个人独处时,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萧索。
于安安见她没事,便又想起先前未尽的话题,她“哦”了一声继续追问:
“对了,阿昭你可还没说呢,你十四五岁时,与现在又有何不同?”
“嗯?一群足不出户的贵女们办个流水诗会,聊聊京中八卦罢了,莫非还掀破天去了不成?”
“何谈开心,简直是惊心动魄,今日我在旁观望,都快被她们吓死了。”
此时的谢昭,给她的正又是这种感觉。
于安安是真的有些后悔了。
于安安见她神色不对,连忙问:“阿昭,你怎么了?”
——嗐,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,人之常情。皇后即便是事后知道了,想必也不会跟万家的女儿计较什么。”
“你可别不信……昭歌城的闺秀们实在是敢说敢做,深宫内院贵人们的事,居然也敢编排。”
因而于安安一时没有忍住,居然事无巨细几乎将今日发生之事完完整整说了个分明。
于安安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认同,但她说话的语气却还是温温柔柔的。
“阿昭.你别难过。”
她的神色在夕阳下明暗难辨。
尽管她如今还不能完全明白谢昭话里的意思,但是却也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莫名的苍凉。
“否则啊,说不定我比那位万家小姐还要过分。”
她不禁失笑,摇了摇头道:
“不至于啊,好歹我也是练武之人,身体好得很呢,壮的能打死十个韩长生。”
谢昭弯下腰,她不动声色的轻轻垂下双手,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。
谢昭淡淡道:“我本就是草莽末流,自然也没那个底气用鼻孔看人。”
她半真半假的笑笑。
她轻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