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都这些时日,她已经学会掩藏。
她将手背在身后,看着崔衡和他们寒暄,最后崔衡终于道:“各位大人来了也别都站着,我们几个人还没吃饭,不如让店家随便炒几个菜,我们坐着吃,边吃边聊。”
听到这话,周春赶忙道:“不如去扬州最大的酒楼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张逸然冷淡开口,“我们奉命巡查,并非享乐,不得铺张浪费。”
周春被这话说得面色一僵,随后赶忙道:“是是是,大人说得极是,几位大人舟车劳顿,先随意吃点东西垫垫,今夜扬州首富姬夫人仰慕诸位大人已久,听闻各位大人过来,特意设宴,想邀请四位大人过去接风洗尘,也尽尽扬州地主之谊。
“亦不必了。”张逸然冷淡拒绝,“我们是来巡查,不是游玩,不必惊扰百姓。”
听到这话,扬州官员都安静下去,周春看了一眼崔衡,崔衡忙道:“张大人不喜玩乐,一心向公,是位勤勉的好官,各位大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,不过我们时间门不多,今日在这里吃一顿,就当接风洗尘,不必另外设宴了。”
崔衡开口,扬州官员的脸色才好了些,周春赶忙抬手将大家引向包厢,笑着道:“那就在这里用膳,我等陪几位大人说说扬州的情况。”
说着,他便领着几位官阶高一些的官员陪着洛婉清一行人进了包厢。
小二见大家进来,立刻懂事上了小菜和酒水,大家在崔衡招呼下,寒暄了一番后,张逸然便立刻说起正事。
“此番我们过来巡查,主要是四件事。首先核对这几年来的税收支出账目,看是否正常,其次检查各项储备仓库,看是否按规储备;再次查阅近年案件卷宗,看是否有冤案;最后是接受百姓状纸,看是否有遗漏的案件未曾受理。”
张逸然这话明显是早就想过,条理清晰,这话一出来,全场就安静下来,众人你看我,我看你,张逸然浑然不觉气氛不对,继续道:“明日我便会去抽调账目、卷宗,还望各位大人配合。”
“这……”
所有扬州官员看着周春,周春笑起来,点头道:“配合自然是要配合的,不过过去巡察御史,没一个像张大人这样繁琐,张大人,您要为自己身体着想,也不要太过操劳了。”
“多谢周大人关爱,”张逸然在御史台历经风雨,听着这点暗示,直接道,“不过晚辈年轻,周大人不必担心。”
这话把在座扬州官员几乎骂了一遍,地方官员年纪普遍偏大,听着张逸然的话,周春笑得有些艰难:“张大人玩笑了,只要张大人愿意,我们一定全力配合!”
“那等一会儿我们就去领账本。”
张逸然这话出来,在场没人敢说话,周春看着张逸然,咬牙道:“好,孙主簿,”说着,周春看向一旁负责管理各类卷宗账目的孙守成,“等一会儿,你带张大人过去。”
孙守成闻言,赶忙擦着汗道:“是。”
“可还有其他下官能做的事?”周春抬眼看向张逸然。
张逸然正要抬手行礼道谢,就听旁边传来洛婉清的声音:“的确还有一件事,在下想向周大人打听打听。”
洛婉清她一出声,所有人便看了过去。
她的声线清冷温和,但语调带着南方人独有的软糯,又带着中琉璃易碎之美,搭配着腰间门佩刀,更是引人注目。
周春闻言笑起来,盯着洛婉清的脸,警惕道:“柳司使请说。”
“我有一位故人,她家的案子,我一直心有疑惑,便想问问。”
“柳司使的故人,便是我周某的贵客,”周春客套着,“只要是我们扬州这些芝麻官能帮上忙的,柳司使尽管开口询问。”
“是这样。”
洛婉清笑了笑,慢慢道:“我这位故人,她父亲本是一位普通商人,突然有一日,官兵闯入她家中,搜出了尚未制作完毕的原盐,声称她父亲是盐贩,抓进了大牢。之后她父亲在牢中自尽,一家人死在流放路上,此番前来扬州,我得一梦,梦见她求我为她沉冤昭雪,我心中难安,便想请大人允许,今夜将卷宗找来给我,让我瞧瞧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听到这话,周春皱起眉头,试探着道:“不知柳司使的故人,姓甚名何?”
“她姓洛。”
洛婉清一开口,周春便变了脸色,洛婉清欣赏着他的不安,温和道:“她叫洛婉清,她的父亲叫洛曲舒。不知各位大人,可知晓?”
在场无一人出声,扬州官员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过了许久,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孙翠皱起眉头,疑惑道:“柳司使是怎么会和洛小姐当上故人的?”
洛婉清闻言回眸看去,目光带笑:“因为在扬州监狱时,我与她一个牢房。”
听到这话,大家有些惊讶,扬州官员下意识看向孙翠。
孙翠作为司狱官,对于囚犯是在座最熟悉之人。
然而她手下囚犯众多,她也很难一一记住,只盯着洛婉清的脸,皱起眉头:“柳司使还在扬州监狱待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