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南枝凝望着谷剑秋的脸,却始终看不出什么端倪。
难道不是他么?
傅南枝心中思量,又开口道:“剑秋,除开昨天上午的事,你真的有意拜入五行拳的门下么?”
“当然。”
坐在太师椅上的傅南枝若有所思,笑眯眯地摩挲着自己的胡渣:“我一把病骨头,守着一间破武馆,十几个毛孩子,而你身手不凡,开合之间自成一派,前途更是不可限量,这条街上有十几家武馆,每一家背后都是国术高门撑腰,底蕴深厚,我实在想不出,你为什么要拜入没落的五行拳门下?思来想去,我这个病夫无财无势,一辈子最宝贵的只有我女儿,莫非你是看上了她?”
饶是谷剑秋两世为人,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,只得把头低下:“晚辈并无此歹心。”
“哈哈哈哈,剑秋,接着”
傅南枝暴喝一声,向谷剑秋扔来一物,谷剑秋伸手接住,正是一只虎头齐眉棍。
傅南枝同样手持长棍,同昨日傅乐梅一样挽了个棍花,虎头指向谷剑秋:“来!”
谷剑秋有些惊讶,但依样摆开架势,长棍向傅南枝面门一点。傅南枝应变与傅乐梅与出一辙,长棍撩起直取谷剑秋小腹。两人喂招与昨天谷梅二人的切磋丝毫不差,直到最后一招,傅南枝大喝一声,狂乱棍舞如乌云般压下。谷剑秋抬头,眼中映出对方棍下漫舞的电蛇光彩从原本爆裂的蔚蓝色,没来由透出一股炽烈的金来,他心中忽地寒意大作,当即一个撑架后蹬步,用棍杆勉强吃下一击重长打,借力拉开了傅南枝的距离,可手上的齐眉棍承受不住接通心电的重击,已经出现了龟裂的纹路。
“咳咳咳咳咳“
傅南枝没有乘胜追击,他用棍子勉强支撑住身体,剧烈咳嗽起来。
“南枝师傅,你还好么?”
谷剑秋急忙上前搀扶。把傅南枝扶到了椅子上。
“我没事。”
傅南枝摇摇头:“真是了不起,看来昨天就是我亲自上场也不是你的对手,我这间武馆丢得不冤啊。”
“南枝师傅有病在身,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。晚辈倒是很好奇,方才南枝师傅最后出招的心电波动,似乎和令媛不太一样啊。”
“五行拳号称黄帝传艺,自然有独到之处,那丫头的器械是长处,可内家的功夫还不到家。哦,我说不太惯你们新学的词汇,叫心电是吧。咳咳”
傅南枝好一阵咳,半天才平顺下来,他示意自己无大碍,谷剑秋这才退到一边。
“其实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这是很平常的事。我并非是什么老古板,只要两情相悦,我并不反对你和乐梅交往,但是……”
傅南枝的神色忽然凌厉起来:“我五行拳一脉向来是宁缺毋滥,一枝少则两三人,多则十余人,对弟子品性的要求甚至超过武学资质。一字曰仁,二字曰坚。如今世风不古,各门传承泥沙俱下,武馆开得越来越大,可真传却越来越少,只要给钱,就是个瞎子瘸子,绿林土匪,武馆一样照单全收,一些武术门的弟子们挂着高门招牌招摇过市,拉帮结伙,作风与帮派无异。我这一枝儿五行拳,自三代祖师洪阿采时便已中落,传到我傅南枝的手上,虽不成气候,但“仁和中正”的千年古训总还是守住了的,我发过誓,即便五行拳被协会除名,从此在母星绝迹,我也绝不接受滥竽充数的记名弟子。免得日后有乌合之众败坏五行拳的名声,剑秋,如果你想拜我为师,就必须在黄帝像前受六持戒,立十大誓,才能入我五行门的真传,你想清楚再回答我。”
谷剑秋抬头望向堂上高高挂起的黄帝画像,思考了一会才道:“南枝师傅,我听说各家法门的誓规大相径庭,您能否为解释,六持戒和十大誓的内容呢?”
“当然没问题,你先拜一拜黄帝像吧。”
谷剑秋依言起身,对黄帝像一躬到底。
傅南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五行弟子,尽其形寿,不可放浪形骸,奸淫妇女。汝今能持否?”
“能持。”
“五行弟子,尽其形寿,不可恃强凌弱,无中生有。汝今能持否?”
“能持。”
一连五禁,谷剑秋都说能持。
“五行弟子,尽其形寿,不可逞凶斗狠,伤人性命。汝今能持否?”
“……”
谷剑秋默然不语。
傅南枝深深看了谷剑秋一眼,这才道:“有件事儿请你不要见怪。江宁的武术界多少年没有波澜,平地里出了一位少年英雄,你又用了真名,所以,我托了一些朋友打听你的身世。包括你哥哥谷西楼的事。”
“国术传艺历来非同小可,何况是传承千年的五行拳。收徒当然要讲究身家清白,南枝师傅做的没什么不妥。”
“你哥哥在江宁有些名气,我过去也有所耳闻。正气协会的人一直很关注他,我听人说,他还是鸡鸣寺上一任住持宝光大师的记名弟子。他的死,我深表遗憾。”
“我倒没听我大哥提起过他有师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