漾从上面把小孩儿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,起初还有困惑,直到方遥妈妈控诉男人在教小孩儿精神控制,他才明白过来,小孩儿是怕把父亲杀人的事说漏嘴,宁可什么都不讲。他宁可爸爸去骗妈妈,花言巧语也好,编造谎言也好,只要不是“教儿子杀人”,而是“教儿子精神控制”,便还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。
不是为了父母还能在一起,也不是为父亲脱罪,小孩儿那样一反常态紧紧搂着妈妈脖子,分明是怕母亲陷入更大危险。
父子俩此刻倒是同心的。
高大男人也没反驳,只接着妻子的话道:“方遥有这个能力是事实,如果不尽早干预、引导,你能保证他可以安然无恙长大?当他的感知力越来越强,你能保证他承受得住?”
女人眼中闪过动摇,因为从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与丈夫相同能力的那一天起,她就在担忧,在焦虑,但她的目光最终归于坚毅:“这不是可以随便对人进行精神控制的理由。”
“不要把它当成精神控制,”男人不
疾不徐道,“你可以理解成一种疏导,一种释放,避免方遥走向自毁。”
女人摇头,一定有哪里不对,但这并不是能立刻谈出结果的事:“你以前从没跟我说过这些,我想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,但现在,”
她看向餐桌对面,“必须立刻把他们送回应该待的地方。”
男人没有迟疑,温和点头。
他走到四名犯人身后,伸手触碰其中一人身上的禁锢光束,立刻从光束里弹出一条路径信息,那是可以将他们“瞬移”回监狱的最短传送路径,届时监狱那边自然会有接应者,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归位。
可路径信息才弹出,忽然闪了闪,与此同时已经消失的墙壁又若隐若现,像是与光束遥相呼应般。
高大男人皱眉,被损坏的“门”现在就像一块残破失控的能量板,外泄能量很可能对光束产生干扰,察觉不妥的他正要结束操作,一条凭空出现的、电流似的“线”已经率先连接墙壁与弹出路径信息那个犯人身上的禁锢光束,电光石火间,犯人身上的光束短路般消失。
眼睛不再被遮,嘴巴不再被堵,于是那耳朵曾听见的种种激发出最深的恐惧和求生欲,那个犯人甚至都没顾得上适应光线,便连滚带爬扑向方遥的妈妈,一边扑一边大喊:“不要被他骗了,他要杀我们,他已经用精神控制杀掉很多……”
犯人只听见女人要求恐怖的男人送他们回去,但没听见男人答应,被遮着眼的他更看不见男人点头,这才发了疯的求救。
他做了最错误的一件事。
空气在他的死亡里静止。
他连爬到女人脚边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高大男人抓着头发提起来,直接摧毁了黑暗图景。
方遥从母亲怀里抬起头,不明白怎么才一瞬间,就发生了这么多事,明明之前都好好的,妈妈都要说服爸爸把人送走了。
男人像丢垃圾一样将尸体丢掉,罕见地迟疑半晌,才转身面向妻子。
女人最后一丝情感在惊愕里破碎,她的丈夫刚刚在他面前杀了一个人,而被杀者死前最后一句话是,他已经用精神控制杀掉很多……
“想说什么,”男人微笑,“我变得让你不认识了?”
女人摇头:“或许我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你。”
“想抓我?”
“如果你不自首的话。”
高大男人沉默,那片纯净得可以冻结任何情感的眼眸,映着妻子身影,时而缩紧又恢复的瞳孔,像在高速思考,又像在矛盾挣扎。
一个连在儿子面前杀人都毫不犹豫的男人,还有什么能让他困顿不前,踌躇不定?
如果细想,是能找到答案的,但罗漾不想找,因为那一定是比在儿子面前杀人更惨烈,也更残忍。
但小方遥想到了,不,应该是他感知到了父亲的某种“决定”,在高大男人想要上前时,小孩儿忽然拼命从母亲怀里挣脱,跳到地上,转过身张开双臂,不顾一切挡在母亲前面。
前所未有的浓烈情绪
烧毁了他眼中的木然,仰起头与父亲隔空对峙,誓死捍卫的姿态。
罗漾看着似曾相识的场景,熟悉的小孩儿回来了。他也曾这样拼命保护自己,但那时的雪白团子还会害怕,现在的方遥已经可以直视父亲的眼睛。
高大男人停住,没再往前走,对儿子流露出明显失望:“两年时间,你竟然没有一点成长,是你没认真学,还是爸爸教得太失败?”
“两年?”
漫长的时间跨度远超想象,痛苦与愤怒几乎湮灭了女人的理智,她蹲下来紧紧抱住儿子,再次看向男人时,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灼烧着同归于尽,“你怎么敢!”
方遥无法从母亲怀里再次挣脱,却还是望向父亲,缓慢而坚定地摇头。
在这间两年后的餐厅里,罗漾第一次听见方遥说话,与曾经奶声奶气截然不同的,如雪的微凉:“两年前的生日你和我说,他们不是你杀的,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