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冤孽债,方遥身上缠的可多了,与那个男人的,与每一个或死或伤在他手里的通缉犯和异星怪物的……如果所有都来找他算,可以算到星系湮灭,宇宙坍塌。
然而云星并没有这种说法,也没什么前世今生,假如有人像李楚歌那样寄希望于死亡也拿不走自己的记忆,那就只能在死之前把大脑意识存储备份,不过这项技术在云星也还很不成熟。
但在这场旅途里,他亲眼看见了冤孽债与轮回道,强行改命与生死因果。
恶人有恶报,极恶者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……身后血池的水浪,汹涌似要吃人,方遥忽然觉得这套玩法真挺不错,应该在云星上推广。
死一万次都难赎其罪的人,就该下地狱,受永世刑罚。
旅途进度信息后紧跟着的光影,冲淡了蒙在浅棕与冰蓝之上的阴鸷。
方遥冷然回神,不期然在光影里看见了神仙道人的真容。
葬槐山下,须发皆白,手持拂尘,活脱脱古画里走出的仙人道长,也难怪光影中的张李先祖大吃一惊,当下跪地拜服。
捞偏门者往往比普通人更信鬼神,他们将老道奉若神明,对他的“指点”言听计从。
投射屏将李守讲的那些建村过往,浓缩在短短几十秒里,方遥却无视那些热火朝天的建屋、垦田的场面,从头到尾只有画面闪过神仙道人时,他淡漠的眼神才会稍稍认真。
道人是真的很老,白发、白眉、白须,无一不在提醒他神仙修行的漫长年月;可道人又很年轻,至少在方遥看来,对方有一双年轻的眼睛,那里的神采不像暮年者的精神矍铄,更似青年狂放的灼灼逼人。
投射屏结束在高高立起的牌楼,赫然是旅行者们曾在村口见过那座,但在最终定格的光影里,它还没有被岁月洗礼,未经过百年风化,高大而崭新的楼柱上,雕刻栩栩如生,牌楼最上方三个大字——葬槐村。
一切冤孽,由此开始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李守观察片刻,仍然不解方遥突然望着半空的失神。
收回视线,方遥和酆都鬼官说:“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”
李守微顿,接着笑出声:“不是你问的我吗。”
“但你太配合了。”问一句,答一百句,葬槐村的信息得来全不费工夫,方遥准备好的“逼供”都没用上,遗憾之余,也很难不起疑,因为根据云星调查员的经验,一般这么配合的犯罪分子,要么是觉得逃生无望,放弃挣扎,要么是早有后手,不怕和盘托出,甚至“坦白”本身就是他们的炫耀与挑衅。
李守是哪一种?
“又在想什么,”笑意仍挂在李守的眼角细纹里,“你好像很喜欢想,但不喜欢说。”
方遥摇头,并不认可此评价:“在这场旅途里,我已经很‘开朗’了。”
李守:“?”
“进行下一步吧,”没什么耐心的云星仙女主动与NPC敲流程,“你把秘密都告诉我了,然后准备怎么
办?杀我灭口?”
李守不易察觉地眯了一下眼。
猜中了。
方遥总算没白听半天废话,
眼眉轻轻挑起,
无聊一扫而空。
李守看了他半晌,终于再次开口:“多谢你愿意听我一个老人家絮絮叨叨这么久,虽然你并不是一个好听众,心不在焉得过于明显,但在地府里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让我尽情倾诉仇恨苦闷、而我又有绝对把握他不会传出去的对象。”
仇恨压在心底会腐蚀灵魂,方遥见过无数这样的黑暗图景,不过他更想知道:“你怎么保证我不传出去?”
李守慈眉善目看着他,好半天,才缓缓开口。
可方遥还没听清他说什么,就感到身体一僵,突然笼罩的寒气像无形的绳索将他捆住,身体不由自主想要打摆子,可头顶又像有汹涌热浪呼啸而来。
方遥用仅剩的能活动的脖子抬起头,视野里只剩一片火焰红,恍若鬼王熊熊燃烧的赤目。
乐园观赏间里,所有正在围观方遥视角的刷屏,刹那静止。
他们眼睁睁看着从天而降的烈焰鬼火将方遥吞没,上一秒还优哉游哉与酆都鬼官对话的无名魂,霎时成为一颗火球。
周围一地被方遥摧残过的彼岸花在烈焰里瞬间成灰,又随着蔓延开来的火舌席卷出新的焦土。
火势一直烧到李守脚边,却不敢再往前。
李守静静看着不远处的火光中心,终于说完了那句方遥没听清的话:“你灰飞烟灭,秘密就传不出去了。”
鬼官拂袖转身,硕大官袍在阴风与烈焰中起舞。
煤气灯瀑布镇群聊里,空气也凝固了十几秒,直到李守转身,画面映着他在鬼火里的黑影——
火龙果着火:草。
我是一匹好人:李守什么时候动手召的鬼火球,我怎么一点没看见。
暴打鲜橙:他从头到尾根本没动。
这才是最他妈惊悚的,BOSS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