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炫业,我一再告诫你,做事须小心再小心。你不和我说便擅自去找孙庆。科考舞弊,你当这是儿戏?孙庆肯定完了。但李富是我们亲戚,即便颜笑良再没证据,皇上会怎么想?!你想过没有?!”李延这回真生气了。
“外祖父,外祖父,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不好,您别生气,别生气。现在……现在该怎么办?”赵炫业慌乱道。
李延深吸口气,努力平复自己心情。以颜笑良的手段,孙庆不可能不招,现在最重要的是赵康会怎么想。
“李富怎么被发现的?”李延问。
“颜笑良消息捂得紧,我千方百计才从一个守门衙役那里才打听到,李富被抓前,叶敏才曾去过京兆府。”
“叶敏才?这个喂不熟的东西!”李延用力握了握拳。
“外祖父,叶敏才本就是小人,咱们以后再收拾他。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应付颜笑良。”赵炫业抹把额头汗。毕竟是他派人找的孙庆,万一颜笑良顺藤摸瓜,找到他怎么办。
李延想了想,轻轻吐出口气,“不必着急,皇上应该会大事化小,否则颜笑良也不用把消息捂那么紧。”
“外祖父的意思是……?”
“现在什么都不必做,做的多错的多。记住,无论皇上问什么,你都不能承认。即便孙庆说受你指使,也不能认。”
“是,外祖父,我知道了。”
两天后,吏部尚书府传出孙庆因病暴毙消息,官场一片哗然。
令人奇怪的是,孙庆死后,孙家人没发丧帖,也未办丧事,反而悄悄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京城。孙家人临行前告诉相熟之人,他们要回祖籍,从此不再回京城。
孙家人离开京城当夜,李富死在京兆府大牢,说是趁狱卒不注意,上吊自尽。
一场足以掀起轩然大波的科考舞弊案,就这样无声无息结束了。官场平静,坊间平静。
皇帝突然下旨,今年会再开一次恩科,落榜学子无不欢呼雀跃。而中榜学子仍在耐心等待最后一场殿试。
京城又降下一场秋雨,天气愈发凉爽。
度芳院屋内,白骏舟站在窗前,看着窗外廊檐“噼噼啪啪“落下的雨水。
“表妹,事情就这么过去了?”
叶知瑾坐在桌前,低头看着手中珍儿巧儿的绣品,“孙庆和李富这么快死了,就是皇上不想再深究。一旦让落榜学子知道主考参与舞弊,难免又生事端。”
“那叶敏才会样?孙庆是李延的人,他现在可是真正得罪了李延和赵炫业。”
“父亲为皇上分忧,皇上赏罚分明。”叶知瑾笑了笑。
“那叶敏才算如愿了。”白骏舟撇撇嘴。
“表哥,还记得我讲的那个故事吗?”
“记得。”
“父亲选了不属于自己的路,即便眼下得到,将来也会失去。”
白骏舟转过身,“表妹,我知道你不喜欢叶敏才,但他毕竟是你父亲。”
叶知瑾放下手中绣品,看着窗外雨幕喃喃道:“是,他是我父亲。我不讨厌他,只是不在意。”
这一日,宫里太监冒雨来侯府宣旨。圣旨终于不再给叶知瑾,给了叶敏才。
“皇上有旨,承德侯叶敏才忠心可嘉,封叶敏才为礼部五品郎中。钦此!”圣旨简短,一句忠心可嘉草草带过。太监宣完旨匆匆离去,连叶敏才给的赏银都没拿。
太监走后,叶敏才从地上站起身,看着手中明黄圣旨,心里五味杂陈。
当年和白依柔成亲后,靠白永年提携,他升到了礼部五品郎中。娶了李素华做平妻,靠李延帮忙,慢慢爬到了礼部三品侍郎。
赶李素华出府,他又如愿升到了从二品。然而从二品官帽还没戴几天,他便被皇帝贬到了九品。如今拼着和李延翻脸,才又回到五品郎中。
宦海沉浮,多年蝇营狗苟,他竟然又回到了刚娶白依柔那会儿。叶敏才看着手中圣旨苦笑,圣旨仿佛也在嘲笑他这些年有多可笑。
夜里,雨停了。
叶知瑾推开窗,夜风带来院中青草香吹到脸上。叶知瑾闭起眼,深吸一口雨后清凉,伸了个懒腰,唇边不自觉露出惬意。
“你笑什么?”声音忽然从身前传来。
叶知瑾吓了一跳,睁开眼,赵渐石冷淡又英俊的脸出现在眼前。
叶知瑾撇撇嘴,收回胳膊,转身离开窗前,“王爷深夜到访,不知有何事?”叶知瑾边走边问。她没发现,她现在和赵渐石说话十分随意,再没过去那种小心翼翼。
赵渐石翻身进屋,轻车熟路走到桌前落坐。叶知瑾点燃蜡烛。
窗户仍旧敞着,烛火被风吹得摇曳,屋里忽明忽暗。
叶知瑾发觉赵渐石在看她,没来由有些紧张,低下头,看向地面自己的身影。
“听说你很会讲故事。”赵渐石忽然开口,语气玩味。
叶知瑾一愣,暗自咬牙,裴衡这混蛋,她说过不许告诉赵渐石,裴衡还是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