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惠颖和叶文志怔愣原地。半晌,叶文志拉了拉叶惠颖袖子,“姐,大姐姐为何让你绣稻谷?这能行吗?”
叶惠颖没说话,目光落向不远处一株桃树。
春风和暧,桃枝轻舒,映日桃花仿佛正朝她露出最美的笑脸。叶惠颖也笑了,笑得越来越明亮,越来越灿烂。
“大姐姐说行,就行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走,我们回惠思院再说。”叶惠颖不由分说,拉着叶文志离开了花园。
姐弟俩走后,花丛后转出二人。
香菊问叶芊芊,“小姐,大小姐为何让四小姐绣稻谷?”他们没看见叶知瑾,只听到叶惠颖姐弟最后的对话。
“呵,我这个大姐姐从不与人亲近,今日却让叶惠颖绣什么稻谷,呵呵……”
叶芊芊掩嘴轻笑,“我猜叶惠颖在向大姐姐讨主意,大姐姐烦了,耍她呢。”
说完收起笑容面露轻蔑,“哼,一个庶女还想去宫里出风头,真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香菊忙一脸讨好,“小姐说的是,四小姐是庶女,怎么也轮不到她去出风头。小姐不必担心,候爷一会儿就去找大小姐说您的事了。”
“哼,谅她也不敢违了父亲的意思。”叶芊芊甩了甩手中帕子。
度芳院屋里。冬儿瞪着圆眼睛看叶知瑾。
叶知瑾看了眼冬儿,“有什么话就说吧,再看,眼珠子要掉出来了。”
冬儿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睛,“姑娘,我还是头一次见您和别人说那么多话。”她在叶知瑾面前从不自称奴婢,并非她不愿,而是叶知瑾不让。
“姑娘,您是不是喜欢四小姐他们?”
叶知瑾无所谓摆摆手,“都是姐妹,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奇怪?”她人前沉默寡言,只有和冬儿在一起才流露本性,有时还会说笑。
“您就别糊弄我了。”冬儿不高兴撅起嘴,“除了四小姐,也没见您同二小姐、三小姐那样说话。”
叶知瑾没再去逗弄冬儿,重生后,她还有许多事要做。
黑衣人、陌生男人,他们为何都想杀她?养在深闺十四年,除了外祖家,她从不与人来往。莫说与人结仇,即便连纠葛都不曾有。
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,杀人理由无碍乎情、仇、利益三种。她今年才十四岁,情和仇根本沾不上,唯一剩下的只有利益。
利益……,叶知瑾深吸口气。
说起利益,或许也只有她与四皇子赵炫业那个婚约,算得上利益。
母亲当年嫁进侯府三年没有身孕,老夫人对母亲不满,催叶敏才纳妾。
母亲是礼部尚书府嫡女,是侯夫人,不能承受没有嫡子嫡女先有庶子庶女的羞辱。母亲那时与老夫人有了嫌隙。
叶敏才夹在母亲与老夫人中间十分尴尬。一面是孝道,另一面是尚书白家,叶敏才都不敢得罪。
叶敏才正在左右为难,李素华此时却适时求嫁。李素华是左相李延嫡次女,左相府比尚书府门楣更高,擅靠裙带钻营的叶敏才自然求之不得,老夫人更是乐开了花。
原来叶敏才那时任礼部五品郎中,办差会出入各大官员府邸,左相府也在其中。李素华那时见过叶敏才几次。
叶敏才生得好,翩翩公子,年轻英俊,虽已成亲三年,却还是吸引住正值怀春的李素华。于是李素华不顾父亲李延反对,一心要嫁给叶敏才做平妻。
李素华知道母亲出生尚书府,又是叶敏才正妻,如果母亲不同意亲事,她很难嫁进侯府。为此李素华特意进宫去求姐姐李贵妃帮忙。
而叶敏才那时既想与左相府结亲,又顾忌白永年,只能盼母亲松口。叶敏才要维持君子之风,不敢对母亲明言,只一味暗示。
叶敏才心猿意马,坐立难安,母亲看在眼里,几番思量,最终应下了这门亲事。
母亲当时觉得白永年与李延同朝为官,不好得罪相府。又想着李素华嫁进门,如果能替叶敏才生下嫡子也好。
李贵妃亲自召母亲进宫,商谈李素华做平妻一事。
李贵妃提出,只要母亲答应亲事,往后母亲生下孩子,她都会加以照拂。母亲若生下男孩儿,李贵妃便收为义子。若生下女孩儿,便许给赵炫业为妃。
李贵妃并不知道母亲进宫前已经有了决定,以为母亲贪图富贵才答应的亲事。母亲出宫前,李贵妃怕母亲反悔,又送给母亲两件信物以示诚意。
冬儿见叶知瑾久不开口,悄悄退出了屋。叶知瑾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。
她与赵炫业婚约本身就是一场利益交换,至少李素华和李贵妃这么以为。
母亲走后,七年里,李贵妃从未召见过她,更不曾提过她与赵炫业那个婚约。李贵妃真愿意她嫁给赵炫业吗?
叶知瑾轻轻摇了摇头。
她是侯府小姐,在平民眼中高贵,在皇家人眼里,尤其在李贵妃眼里根本不够看。即便李贵妃想与侯府结亲,也会选叶芊芊,而不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