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毕,她也不等众人反应,还记得行了一礼,方才自行走了。
而殿中人面面相觑,本来那许多争论只为后头守城分工做铺垫,谁能想全不能得用,就被赵明枝这般独断安排,偏偏碍于对方身份,连讨价还价余地也无,只好纷纷去看站在前方的吕贤章。
后者并没有半点帮着出头意思,反而转身看向众人,道:“殿下既然已经分派妥当,还有什么好争的?”
已是到了这个份上,随时要将性命搭上,诸人说话时自然少了从前进退。
“又不需要参政亲上前线,殿下也只……”一人说到此处,忽然一顿,将这话带过,接回先前半句,“自是不晓得守城难处,南门前两次都被狄人砸了稀碎,虽是近日有所休整,也不能禁得起大用,若是狄兵大军自南面主攻……”
此人开了口,旁人也急忙跟上。
“岂又只有南门难守?你既是这般不满,不如与我换做北门来守?”
另有人也道:“不如与我换东门?南边有殿下同裴节度亲去修造,后头这些日子紧赶慢赶调用匠人,多少还能顶用几分,东门哪一处没被狄人拿炮轰过,却无人正经来修,又是狄兵来向……”
“东面好歹对出地形不便进军,北门连个土坡都无,不过多绕几分路而已,一旦狄兵自北……”
诸人虽不能抗命,却是各有抱怨。
尤其城中兵力本来不足,众人只定了所守城门,但哪里城坚墙固,哪里壕宽水深,哪里对着大路,哪里所对道路又易守难攻,全不相同。
此外,兵力分配又是個问题,谁都觉得自家所守城门难度更大,当领更多守兵,于是又围着吕贤章讨要说法。
后者既难辨别,几乎使尽浑身解数,才把这一干人等安抚下来。
因难以度量,吕贤章索性将所有兵力一分为五,自己另领一分,如若哪里出现险情,便要自行领兵补上。
如此,本已以为已经能做应付,谁知便是把兵力平分,怎么个分法众人也能吵上半日——自是都想要精锐,其次要用上阵过的兵卒,人人不愿用新募兵丁。
须知战场之上,处处皆险,便是经过训练的,头回上阵,还有不能张弓的,将箭矢射到自家阵中也是常事,至于两军近战时就更容易状况百出。
如此以命相博时候,只要有得选,谁人又想要那等新兵?
此时卖的只是嘴巴,要是能吵出自己想要的,一应都不是事,于是众将自然围拢不散。
而彼处还未有一个满意安排,东面又有消息传来,果然狄兵不知哪一个,领了一队精锐前锋,已是抵达三十里外,寻地安营扎寨,但凡有意,用不得半天便能抵达城下。
城中自然慌忙应对,一面吵闹,一面做相应守城准备,而吕贤章更是急忙另派探哨一队,前去了解情况。
还未准备妥当,探哨也未回,前方又有消息传回,却是原本前线兵丁溃逃归来,只说沿路见得狄兵大部,难以计数,少说也有过万人马,正直奔京城而来。
且不等京中诸臣辨认真伪,狄兵第一波兵卒一路攻占村镇乡县,竟是已然出现在东门方向十余里外,开始坚壁清野,连休整也不用,当夜便做攻城架势。
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。
次日一早,慌乱之下好容易才调动兵力,终于将狄兵攻击击退的东门守城军正要喘一口气,却见远处隐隐又有两队兵马相接而来,几乎未能休息半刻,便又开始紧张起来。
狄兵打一阵,歇一阵,兵力虽然比起前夜增多了不止一倍,攻势压力却并未倍增,打到下午时分,眼见再顶个把时辰便要轮换,守兵们紧绷了一夜一日的精神才开始稍微放松,不曾想城下兵力越添越多,又有攀援架等物次第运送,一一摆在城下远处,叫城中人虽能看清,虽有无计可施。
如此架势,一看就不像是只做路过随意攻打,而是打算正经攻城,一时守城兵卒自然更为惶恐。
而这样的情况却不仅仅在东门出现,东南西北,几乎处处城门都有狄兵出没,这般反复试探攻城,守城兵将虽是回回都能将其击退,却全无用处,既不能多做伤敌,也不能做任何牵制,还白白浪费许多箭矢,又眼睁睁看着城下攻城之物越堆越多,狄兵也越聚越多,仿佛无穷无尽一般。
不过短短七八日功夫,城中守军心态就被搅得疲惫不堪,又因日日都有敌兵增援的坏消息——这消息甚至不用谁人来报说,仅用肉眼,便能看见远处狄兵旗帜招摇,一日多过一日,甚至隔一时去看,城下攻城军械都会比前一刻陈列更多,自然叫众人愈发惶惶不安。
一旦京城被围,城外消息也难以送回,犹如一座孤岛,眼见外头逐日收拢合围之势,里头人既无补给,也无驰援,剩的唯有绝望。
那绝望在第九日的时候终于攀至最高——日在天中明晃晃的,正是午时,此时城上视线毫无遮挡,既无晨起雾气,也无雨水,甚至连风也只微微吹拂,隔得明明还远,却从地面传来细微震动声势。
城墙上一名守军闻声引颈去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