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海面之上的须弥座。
樱已经带领着一众蛇岐八家的家族成员们完成了撤离。
偌大的须弥座上已经空无一人,只留下了满地的弹孔、斑驳的鲜血和破碎的尸守尸体,彰显着不久之前的惨烈战役。
漆黑色的日轮依旧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,但上杉越原本挺拔如松的身躯已经渐渐佝偻了起来。
有生以来,这是他第一次将言灵:黑日驱动到这种程度,维持了如此长的时间。
奔腾的龙血已经快要冲破上杉越苍老的血管,豆大的汗珠一刻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,又迅速被他极高的体温蒸发,他身上的昂贵西装连同其下的健壮身躯,早已经在尸守的攻击下伤痕累累。
但上杉越知道,自己现在还不能倒下。
尸守太多了!
他低估了尸守的能耐和数量,高估了自己的能力。
尸守群死了一波,又来一波,像是血肉的潮汐,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,根本无法突围。
上杉越此时能做的只有尽力维持言灵,将这些该死的怪物送回地狱,保护他身后的两个儿子。
言灵:黑日唯一的弱点便是释放者的身后,源稚生和源稚女正守在上杉越的背后,斩杀一只又一只袭来的尸守。
两人也早已经到达了极限。
他们早已数不清自己砍死了多少只尸守,只是如机械一般从旅行袋中抽出长刀,砍杀至卷刃之后抛弃,然后再从旅行袋中拿出新的长刀,继续砍杀。
除了身躯之上愈来愈多的伤口外,没有任何事物能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。
“最后两把刀了,接着。”
源稚女从旅行袋中抽出了两把长刀,将其中的一把丢给了源稚生。
因为失血过多,源稚女的脸已经惨白如纸,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反而有些轻松了起来,不复之前的苦大仇深。
源稚女和源稚生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太过错综复杂,像是一团乱麻,剪不断理还乱。
自从被王将从那口枯井之中救活,加入猛鬼众之后,源稚女曾经无数次想过来找哥哥源稚生,但却一次都没有做出真正的行动。
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源稚生,不知道源稚生究竟还是不是当年那个相依为命的哥哥,不知道自己又究竟还是不是曾经的那個源稚女。
这些年来,很多次灯火阑珊之时,源稚女都会一言不发地站在镜子前,看着镜中的自己。
镜中的那个人是那么陌生,陌生得令人恐惧,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扭曲得像是地狱的恶鬼。
源稚女觉得自己变了,很久以前就变了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原本纤细脆弱的少年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恶鬼。
杀死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少女,将她们的尸体用福尔马林浸泡,为她们不朽的尸体穿上华丽的衣裳,替她们冰冷的容颜画上最美艳的妆容。
只有把她们杀死,做成蜡像,才能让她们的美丽不受时间的侵蚀。
时间是最厉害的穿肠毒药,它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,将它们推向腐朽的终点。
唯有死亡。
唯有死亡是永恒的。
死去的美丽才是永恒的美丽!
每次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,源稚女就恐惧到想要呕吐,呕吐到像是要吐出灵魂。
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大脑中为什么会诞生这种诡异的想法,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。
但源稚女清楚,无论如何,自己罪有应得。
源稚生刺穿他心脏的那一刀是正确的。
在源稚女的心中,哥哥源稚生从来都是正义的朋友,无论是以前,还是现在。
不过,现在这些一切都已经没有所谓了。
在场的三人都已经到达了极限,旅行袋中的古刀也只剩下最后两把,尸守群依旧接连不断地袭来。
他们要死了。
世界上仅存的三个皇,即将死在这里。
想到这,源稚女的脸上露出了轻松而又干净的笑容。
“真好。”他无声说道。
源稚生接过了源稚女刨来的长刀,看到了他脸上的微笑,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时光的河水逆流而上,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,多年前那阵拂过山间的清风穿过了岁月流光,再一次吹到了源稚生的脸上。
面前的源稚女仿若变回了少年时候的模样,纤细敏感,胆小懦弱,一直低着头害怕跟人说话,连对视都不敢,只有见到哥哥源稚生时才会开心地露出笑容。
轻松而又干净的笑容。
说不清是现在如过往,还是过往如现在。
源稚生闭上了双眼,缓缓抬起头,深吸了一口气,而后猛地睁开了双眼,两颗赤金色的太阳点燃了夜色!
“政宗先生倒下之后,我便是蛇岐八家当代的大家长。”
“我很感谢你们两位在此时对蛇岐八家伸出援手,但这处烂摊子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