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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显了,嘉靖和严嵩有二十多年的感情,可他对严世蕃可没有。

邹应龙的弹章尽量避免提到严嵩,而专攻严世蕃,也正因为此。

而不提陷害忠良,只谈买官卖官,贪污受贿,也充分照顾了嘉靖的面子。

“臣……”徐阶一掀衣袍,正要跪下请旨,旁边忽然传来个稚嫩的童音。

“总揽天下奇货异宝,尽入其家。富超天府,巨富之首。他家豪仆、谋客,家资也有亿万。”

“百姓贫穷,盗贼并起,原由就在其中。”

“朝廷不如他富。”

“粉黛之女,列屋而居。衣服皆绣龙凤图案,装饰全是珠玉珍宝。铺设象牙床,围起金丝帐,朝歌夜弦,淫乐无度。”

“朝廷不如他乐。”

嘉靖、徐阶、黄锦不约而同转过头来,震惊的看向声音的来处。

朱翊钧从一根大柱子后面走出来,他还颇有些自豪,听到“金丝帐”三个字,他就想起了这么多。

这番话里的内容,和邹应龙的奏疏许多方面都能对得上,任谁听了都知道,说的就是严世蕃。

嘉靖问道:“这是谁教你的?”

朱翊钧摇头:“没有人教我,是我听来的。”

嘉靖又问:“哪里听来的?”

朱翊钧说:“东长安大街,爹爹说,是茶铺里的说书人。”

“好啊,好!”嘉靖气乐了,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朝廷不如他严家富,也不如他严家乐,就只有朕不知道。”

说到末尾处,他语气忽的加重,吓得大殿内外,所有人都跪了下来。

“……”

徐阶说:“严世蕃贪赃枉法,罪行累累,请陛下下旨严查。”

嘉靖连下几道谕旨,先捉拿严世蕃入狱,再好好查一查他这些年来犯下的罪行,最后,还不忘他那八十多的老父亲。

到了严嵩这里,嘉靖斟酌良久,最终还是念及往日情分,网开一面。

嘉靖亲自为严嵩撇清了和严世蕃的关系,儿子是有罪的,与老子无关。但严嵩毕竟是严世蕃他爹,溺爱纵容儿子,家教方面总是失职的。所以,致仕回家呆着吧。

只是撤掉官职而已,甚至没有令严嵩即刻返乡,这是徐阶没有想到的。他还是低估了严嵩在嘉靖心目中的分量。

但能打掉严世蕃,就是为打掉这个大明建立以来最为牢固的奸党撕开了一条口子。

长达二十年,旷日持久的斗争,牺牲掉无数人的性命,终于走到了这一天。

斗争远没有结束,只是从台下摆上了台面。严嵩及其党羽不会束手就擒,他们的反扑即将到来。

徐阶领旨退下。

大殿外,太阳已经落下,天色也暗了下来。殿内各处的蜡烛同时被点亮,动火通明。

嘉靖坐在龙椅上,望着空荡的大殿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黄锦候在一旁,几次想开口,又忍住了。

朱翊钧走到嘉靖跟前,抬头看着他的皇爷爷。嘉靖也在看他,祖孙两人对望着,都没说话。

过了片刻,朱翊钧去拉嘉靖的手,小声喊:“皇爷爷。”

他的手太小,只能握住嘉靖几个手指的指尖,攥着轻轻晃动,又喊了一声:“皇爷爷,你是不是生我的气?”

嘉靖问他:“为什么说朕生你的气?”

“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

其实朱翊钧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只是感觉到了皇爷爷在生气,尤其是他说出那些话之后,皇爷爷更气了。

小家伙咬着下唇,想了半天:“生气,我回来没有和你讲听到的说书。”

嘉靖摸摸他的头:“你这小脑袋,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都能记住?”

朱翊钧摇摇头:“不是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这个问题小家伙也认真思索了一下,而后咧开嘴笑了起来:“我也不知道,想记住的就能记住。”

“好!”嘉靖将他揽到自己跟前,“皇爷爷让你看到的,让你听到的,你都要好好记住。”

“记住那些大臣的样子,记住他们说过的话。”

“知道了吗?”

朱翊钧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嘉靖抱着他的孙子,与他头挨着头,低沉而略带苍老的嗓音响在他的耳边:“他们不只和严嵩斗,也在和朕斗。”

徐阶不遗余力想要扳倒的是严嵩,但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一个首辅的位置而已,他要挑战的是皇权。

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,嘉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,身为帝王,他费尽心机想要抓住一切,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。

只有眼前这个孩子,是他一手养大的长孙,是他血脉的延续,是他未来百年的继任者。

“皇爷爷~”一只小手在他的后背轻抚,虽然小心翼翼,但却不夹杂一丝一毫的奉承与讨好,而是出自孩童最纯真,也最真挚的情感。

这小家伙在他的护佑下长大,他又何尝不是在不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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