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好卦摊儿,打着竹板儿开始唱他自编的一套唱辞:“各位客官听我言,六爻卜卦不简单,易经测字保证准,不准不收半文钱……”准吗?他刚唱了一遍,就有人问。鲁贞元抬头端详着此人的衣着打扮,即刻认定他是个旗人。“当然准。”鲁贞元回道。旗人说:“你等着,我进去通报一下俺们将军,他一直想找个算命的先生。”旗人迅速跑进了宁齐门,一刻钟后就出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个人,正是吴延年。吴延年见到鲁贞元仿佛是失散多年的故友重逢,殷切之情溢于言表。上次算命算了一半,吴延年一直吊着心,他也曾几次去偶园街老槐树找他,不巧的是都没发现人影。吴延年见鲁贞元主动造访喜不自禁,非要请先生到将军府做客。鲁贞元正有此意,便跟着吴延年进了宁齐南门。
多年前鲁贞元回老家曾专门路过此处,特意观摩了旗城驻防城,不过他那时只是从外围走了半圈儿,如今终于可以从内部切身感受一下这座王城大院了。进了旗城城防,鲁贞元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。此时的旗城城防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,辕门被拆,庙门被扒,就连将军府的檀木门柱都没了踪影。很显然,这些物件都被他们拆下来换钱了。吴延年把鲁贞元领进了巍峨肃穆的将军府,偌大的房内空间只摆着几把可怜兮兮的高脚凳,看上去空空荡荡,而且还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。很显然,这里摆着的物件也被他们卖完了。
两人就坐,有个旗人端来了两杯热茶。吴延年盯着鲁贞元说:“先生,我还记得你先前所说的‘白水’,今儿个能否继续说下去?”这家伙脑子好使,竟然还记得四年前鲁贞元所说的“白水”。
鲁贞元点点头:“白水既已断,绝不再复流啊!”,鲁贞元的意思是说,北洋政府既然已经断了旗民俸饷,绝不会再继续供奉。吴延年意会了此言的含义,不死心地问道:“不会复流吗?”鲁贞元摇摇头,语气笃定地说:“不会复流,此乃大势所趋也!”他那意思: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会养着你们这群吃干饭的。吴延年眉头紧锁,问道:“可我这一万旗民咋办?”鲁贞元沉思片刻,悠悠回道:“王城通衢富庶地,只通南军莫通西。”吴延年虽饱读诗书,却对鲁贞元的这番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问他此话何意。鲁贞元微微一笑,说通南是坦途,通西是自掘坟墓。他的意思是,通南是北伐军,通西是北洋军阀。如今北伐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,你还投靠北洋政府,这不是自掘坟墓吗?吴都统了然其中深意,眉头紧蹙,他联想到了济南府的张宗昌。
其实,此时的吴延年对于各路军阀来说无异于一根大鸡肋,这么大的一根鸡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啃,该从哪儿下嘴。只看到他的两千条枪杆子了,那么他那八千多旗民的累赘又该如何安置?谁用他谁就得养他,这可是一群只会拿俸饷不会自力更生的人啊!吴延年想投靠张宗昌,只不过是想为了给全城人讨口饭吃,这是他的使命。杜华梓太高看吴延年的思想觉悟了,他就是一个游刃于夹缝中求生存的老油条。
鲁贞元的这次游说可以说是无功而返,不日后他就听到了一个消息:北城旗兵投靠了张宗昌。听说是张宗昌亲自下令接见的吴延年。
吴延年双管齐下,训练兵马和钻营权术同时进行,不出所料,他很快就收到了张宗昌的盛情邀见。去督办府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些忐忑。这次张督办的接见,会不会收纳自己的旗城队伍呢?倘若收纳,会不会将他的旗兵队伍分流呢?这是他担心的两个问题。事实证明吴延年的担心都是多余的。
张宗昌说:“俺听说你回去后,紧着操练兵马,奶奶个屎雄,有骨气啊!俺决定了,收纳你的旗兵队伍,你有多少人马啊?”吴延年打了个立正,语气严肃起来,报告张督办,青州驻防城现有旗兵一千七百七十六人,马匹六十五匹,长枪一千二百……“好了好了!”张宗昌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奶奶个屎雄,俺又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