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!”
柳明珍眼睛一亮,微提起衣摆,小跑着到她身前,双手揪住她的臂弯撒娇道:“今日雨下的这般大,母亲怎地出来了?是特意来等我回去的吗?”
郑氏扯起唇角勉强朝她笑笑,抬手轻拍着她的手背。
“嗯。绣娘将嫁衣送来了,我瞧着样式新颖,却不够贵重,便派人将房中收到的几枚明珠拿出来加到嫁衣上了,你去看看,怎么点缀合适。”
柳明珍更欢喜了,将脑袋凑到郑氏肩上摩挲着:“母亲对我真好。”说着,便迫不及待地抬脚穿过,一边道:“我先去看看,母亲也快些进房吧,今日风冷,再吹下去您头疼的老毛病又该犯了。”
郑氏应了几声,和王妈妈一块站在雨里,看着府门前稍显干燥的两个小团。
好一会她颤声道:“真要如此吗?”
王妈妈抹着通红的眼角,她是自小看着南枝长大的,心里的滋味没比郑氏好受多少,叹声道:“如今不下狠心将姑娘赶出去,若被揭露,到头来还是要苦了夫人自己,您又该如何在府内自处?夫人,当断则断啊!”
“是,是……”
郑氏喃喃着,尖锐的指尖划过了掌心,沁出血痕:“是得下狠心。”
——
扬州六月,暴雨倾盆,每一颗雨滴狠狠砸净石板小路,将斜插的树叶洗刷得郁郁葱葱。
南枝无处可去,又身无分文,只得在城外的一处破庙安身,破庙先前供奉的是土地神,好些年没清扫过了,房顶瓦片破碎不堪,好几处都已漏了雨,在庙内积了雨洼。
幸而,土地神像前有碟干净糕点,估摸是途径此处赶考的书生留下祭拜的,南枝闻了闻,没什么异味,便放心地捧在手心大口吃起来。
她身上仍是又潮又黏,额头也似起了烧,昏昏沉沉没什么力气,腮帮子无意识鼓动着,心里一阵阵泛起酸涩的委屈。
柳家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,府内除几个公子外就只有她一个年纪最小的姑娘,兄长们处处惯让她,母亲又素来娇纵她,对她无有不应的,在外若瞧上了什么珍宝绫罗,第二日睁眼便能在床前见着,这些年来事事顺心得意。
可如今才知,这一切居然都是抢占了别人的。
还有沈言灯……
她死缠烂打才得来的亲事,却连手都没拉过几次,就要便宜别人了。
想着,她实在憋不住,肩膀颤着哭出了声,眼泪啪嗒啪嗒和齁甜的糕点一块被咽进肚子里。
更难吃了。
吃完两块,根本没饱。
她珍惜地摸摸剩下几块,才将它们藏到帕子里。
看了一圈,角落里有不少茅草和被风进来的小树枝。
仔细捡了几根,堆叠到自己面前。
南枝想了好一会,才犹豫着捏起树枝来回转动生火。
她只进过几次膳房,通常只待个半刻便捧着糕点走了,又满心念着怀中的糯香软嫩,根本没注意过铁锅下的事。
树枝摩擦着掌心,泛起了一大片红。
她疼出了泪却不敢动,只能侧首,用湿漉漉的肩膀蹭干净泪花,却越蹭越多。
等到外面天色低沉下来了,漆黑一片,阴风哗啦啦吹荡在庙旁,又灌到她身上,冻得她打了个寒颤,四肢哆嗦,连一丁点火花都没冒出。
南枝果断放弃了生火,站起了身,衣裳被风干了大半,还有些湿,但至少能穿着躺下了。
她将破旧的庙门用树枝抵住,又收拾了会,将茅草堆成一团,小心地缩了进去,再也忍不住,困倦地闭上了双眼。
……
庙外数里外都没什么人家,又静又黑,风雨混杂在一块,浇得泥地湿烂,又刮掉了屋顶的碎瓦,咣当摔在地上。
庙内南枝微微皱起了眉,蜷成一团向茅草堆里缩了缩。
四下漆黑。
蓦然,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刃从门缝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