雀跃,矜持地在他塌边坐下。
所有人都离开了,当年的自己冷淡如斯,靠在床头,漠然对她。
“不知二小姐看上了文某这个废人哪里,还是你癖好特殊,只想守寡。”
这话伤人,那盖头后动了动,少女见他没有掀的意思,自己掀了起来。
文循站在自己的视角,记忆中的容颜终于渐渐清晰。
她才十七,比秋静姝还要小五岁,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如盈盈秋水。她其实很漂亮,生动得几乎浓烈。
她望向他许久,眸中伤心被很好地掩盖住。许是知道会被他奚落,秋亦浓不算意外,她的目光落在他动弹不得的手上:“疼么。”
文循经脉尽裂,觉察到她的关心之意,他眸中嘲讽更浓。
“你若想知道,大可也试试。”
她清凌凌的目光看着他,想解释什么,最后叹了口气。
她别过头,嘀咕道:“真是烦,非要让我发魂誓,秋家都是什么烂人。”
让她替嫁就算了,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,秋静姝好一通莲言莲语的发言,让文循恨死她了。
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多年后的魑王,望着秋亦浓的目光几近痴缠。
然而如今的他,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年的自己,将她赶出去,新婚之夜住客房。
文循的意识跟出去,发现她生了会儿闷气,又快活在床上滚了一圈。
“啊啊啊文循是我道侣哎!这是什么美梦。”
他看着,情不自禁露出微笑。
很多年后,文循问过她,为什么不排斥嫁给自己。少女理直气壮道:“我们白梨村,十个少女,有九个都想嫁给你。最年轻英俊的天才剑仙哎,你当年路过白梨村杀邪祟,至今还是村里最爱听的故事。”
而她,作为被救的那一批人,当年追着他的影子,跌跌撞撞地回家。
剑修在前面开路——
她远远追逐着,那是她少时心中,一轮永远不会落下去的月亮。
尽管月亮如今残败不堪,秋亦浓也想将他一点点补起来。
*
秋亦浓有种很神奇的力量,她总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喜欢她。
她嫁过来的时候,恰是秋初,待到第一场雪落下,连文循的贴身侍从阿九,都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,说秋亦浓的好话。
“夫人并不像传闻中那样跋扈,只是天真活泼了些。前些日子,我还看见她给后院烧火的柴婆婆驱邪。”
御灵师大多自诩高贵,并不会救助贫苦百姓。
秋亦浓却不同,厨房的厨娘见了她,都忍不住多给她做些零嘴。
文循听了这些,却只是冷笑。
失去灵丹后,他再不如昔日宽和有礼,变得敏感、冰冷、多疑。
秋亦浓很少来招他,却总是在他熟睡以后,一点点用御灵术为他梳理经脉。
有一次她累得趴在他身边就睡着了。
文循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少女,沉默地看了她许久,单手掐住她脖子,慢慢收紧。
那一日,若非他经脉还未完全恢复,阿九又来得及时,秋亦浓真会被他掐死。
她泪汪汪地看了他半晌,跑出门口才骂:“混账东西文循,给你治了那么久的手,你就用来掐我,有本事握剑去杀大皇子啊!”
人人惶恐,都知道秋静姝是文循心中一件不愿提起的憾事。被抢走未婚妻,亦是浓重的羞辱,文循如今连命剑都召唤不出来,大家都不敢提,夫人还喊得这样大声。
阿九惊恐地看着文循,文循唇角溢出冷笑。
很好,秋亦浓是吧。
*
族老们发现秋亦浓的灵力有用后,喜上眉梢,认为公子任性,于是鼓励她去治伤。
秋亦浓突然多了人撑腰,未免得意。
她总会在天气好的时候,顶着他阴戾的神色,推着他去晒太阳。
文循拒绝无用,忍无可忍,每每要对她动手之际,属于御灵师的敏锐直觉,让她跑得很远。
秋亦浓躲在假山后,露出一张芙蓉面看他。
“文大公子,你如今苍白得像鬼,莫说人模狗样的大皇子,你连我们村里的齐……不是,我们村口的铁柱都比不上。”
“你既然知道,秋静姝是永宁郡声名最好的小姐,不能使剑已经很糟糕了,难不成你想连外貌都比不上旁人。”
文循这样性子淡如水的人,都忍不住脸色难看。
他狐疑地看着那肆意的少女,忍不住想,去他的喜欢,他看她想他死快点还差不多。
但等他缓和后,她总能笑眯眯地过来,推他继续走。
她的话很多,就算是赏花,也有说不完的话。
“文循,这是什么花,竟然有三种颜色。”
“……”他冷漠至极,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。
“连你也不知道啊,我还以为你念过许多书呢。”
“三色冬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