称作“三六”,以之辰代码代替,恰好是斗零。
一个斗零,能在街边买碗白粥或一根油条,用来看一场幻灯片说不上贵,虽然观看场地一览无余并没有被围着,脸皮一厚,不给钱也能看,但大部分人还是要点脸的,男人收钱收得还算顺利。
牵着苏丽珍的手来到人群的后方,冼耀文抬眼看向幕布,只见上面显示着一张照片——一个小丑打扮的小胡子手里拿着两个扳手,搞笑却不显猥琐地盯着一个女人的屁股。
站在幻灯机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大声公,说着与照片真实反映的内容几乎无关的旁白,不过却说得引人入胜,人群听得如痴如醉,被她的声音带着进入一个淡黄色的世界。
随着咔嚓一声,幻灯片换了一张,女人带着上一张的故事过渡过来。
人群里显然有人知道第二张照片的出处,“大独裁者”、“卓别林”等字眼从人群中飘出来,苏丽珍也凑到冼耀文耳边说道:“这部电影我看过,很好看,第二次再去看就看不着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被禁了。”
“喔。”
“过了两个月又解禁了,但那时候已经没钱去看。”苏丽珍遗憾地说道:“真想再看一遍。”
“会有机会的。”
冼耀文含糊地说道,绝口不提一种比较浪漫的解决苏丽珍遗憾的方法。
放西片的戏院多半有《大独裁者的拷贝,只要包场,戏院会非常乐意专门为他们放一场,只是这种浪漫的投入与产出不成正比,他暂时不予考虑,或许等将来有姨太太进门,作为安抚,会给苏丽珍制造一个惊喜。
“买票了,一个斗零。”
寻思间,刚才收票钱的男人已经来到冼耀文身前。
冼耀文朝男人打量一眼,指了指苏丽珍,说道:“我是这里的房东,身上没带零钱,我们两人的票钱从电费里扣。”
男人错愕道:“冼先生,我的电是从杂货铺拉的。”
“你都知道我姓冼了,难道就没打听到店也是我的?”冼耀文笑着掏出烟,派给男人一根,“老板怎么称呼?”
男人接过烟,自嘲地说道:“我就是一个放幻灯片的,不敢称老板,冼先生你家大业大,你才是老板。”
“客气了,生意不分大小,只要做生意都能叫老板。”冼耀文打着打火机,往男人嘴边凑。
见到火光,男人愣了一下,随后凑近把烟点着,先道了声谢,接着自我介绍道:“我姓丘,丘德根。”
“原来是丘老板,丘老板每晚都在外面跑片吗?”
“只要不下雨都会在外面跑。”丘德根挺诧异眼前有几栋楼的大房东会对放幻灯片的自己感兴趣。
“我刚才点了一下人头,一共127个人,大人83个,这人算多还是算少?”
“不算多也不算少。”
冼耀文见丘德根回答得含糊,知道对方对自己有警惕之心,也就不打算按节奏循序渐进,直接把自己的目的抛了出去,“那一个晚上也赚不了多少,丘老板想不想多赚点?”
丘德根抱拳说道:“请冼先生指教。”
“我提供幻灯片和故事,你每次跑片的时候加一场,每一场我付你三元钱。”
丘德根身为前小戏院老板,闻弦歌而知雅意,一股精明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“冼先生,你想打广告,这个价格可不行。”
[别觉得突兀,当时幻灯片的主要用途之一就是放广告,身为业内人士,自然一点就透。]
冼耀文淡笑道:“丘老板可不要忘记你只是一个跑片的小老板,不是有几家戏院的大老板,白捡的钱,三元已经不少了。”
“冼先生你是大老板,只谈三元钱的生意有失你的身份。”丘德根针锋相对,毫不相让。
“丘老板说得很有道理,三元钱的生意的确有失我的身份,丘老板,我们把生意往大里谈,也不要说三元钱一天,就说八十元包月。”冼耀文不苟言笑地说道:“还有,谈生意的场合也不够正式,我邀请丘老板明天早上十点去屯门中华制衣的办公室谈。”
“我一定准时到。”
“丘老板你先忙,我接着看戏。”客气一句,冼耀文转过身,目光放回到幕布上。
苏丽珍挨着他,给他复述刚才错过的剧情。
被撂在那里的丘德根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,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机会,蒙着面纱很朦胧,一时还看不透。
寻思了一会,依然猜不透,前面这场戏差不多快要结束,下一场轮到他说旁白,他只好先把心思放下,清了清嗓子,走到幻灯机前,静静地等着自己妻子念完最后一段旁白。
冼耀文看完一场,没等着看第二场,他就上了二号楼的天台,站在楼梯口看冼耀武给顾董两人突击上英语课。
陈威廉律师楼拥有英语的语言环境,冼耀武置身其中,天天学天天用,而且一起步就接触拗口的法律条文,熬过了欲仙欲死的地狱周,之后自然是突飞猛